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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大法就是好。

【侠客风云传】【荆谷】两相望(七)

容,容我先放飞自我金田一一下……


七、

慕容府的内堂里,此刻已是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谷月轩抬头一瞧,见慕容沛就站在最正中,而堂内不仅大部分在寿宴上见过的慕容家子侄都在了,连其他还未离去的群雄也多数在列。

“好大的阵仗啊。”任剑南皱皱眉,小声嘀咕了句,本打算趁着人多和谷月轩一道往最靠边处一站,没想到他们来得太晚,这一进门就被慕容沛瞧见了,连连招呼着唤到跟前去。

“谷盟主,任贤侄,你们可来得正好。”慕容沛似是一直在等他们两人,见他们现身,面上笑意现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肃然,抬头对着众人清了清嗓子,“今日老夫邀诸位豪杰前来,实则是有一件事想让各位一起做个见证。”

众人均面露好奇,只听夏侯非道:“慕容老爷,你想说何事?莫非是昨日杀害钱兄的凶手已被抓到?”

谷月轩一听,眉头稍稍皱起,生怕是方才荆棘未能走脱。转念一想,阿棘是他师弟,若当真是慕容家抓到了阿棘,铁定不会再像这般若无其事地请他过来。他悄悄找了一圈,确定堂内没有慕容子弟擒着人的影子,慕容沛也没要摆鸿门宴的迹象,这才放了点心。

那头慕容沛正待开口,却又面露为难之色,几番反复,看得底下众人一阵莫名其妙,皆不知他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西门峰率先耐不住,冷哼了一声:“慕容老爷,我们是看在昨天那顿饭的面子上,才肯过来听你说话,你若是实在不想说,我们也各自散了便是,省得在这傻站着吹风。”

慕容沛这才出完一口长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慢吞吞道:“原本这是我们慕容家的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夫并不愿昭告天下,只不过想着各位都是老夫至亲好友,又皆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昨日也都见到了钱贤侄殒于奸邪之手,老夫才觉得此事当告知诸位,以免得日后外头有人说我慕容家徇私包庇,有违义气。”

众人一听,不禁哗然。任剑南暗暗望了谷月轩一眼,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荆兄不是逍遥谷里的人么,怎的何时要徇了慕容家的私?”

谷月轩心中也觉古怪,只道莫非是慕容沛幡然醒悟,不再错将阿棘当作凶手?可明明方才大街上慕容府一众子弟还倾尽全力追着阿棘跑,看着实在不像这么快就能转了念头。

就是看慕容沛,那一脸惭愧又不似假装。只听他缓缓说道:“诸位兄台见笑了。想必各位也都听说过,我慕容家有一卷旧书名叫《石火谱》。此书为我慕容家先祖所撰,在家中流传数百年,代代只传家主,奈何两年前家父仙逝,此书从此下落不明。书卷虽是死物,先祖之训却不可违,这两年老夫集全族之力,终在不久前寻回此书。本想着能以此告慰先祖之灵,未曾料及……唉,我慕容家家门不幸,竟出了一名叛徒,勾结天龙教余孽,监守自盗,将那卷书册又强夺了去。”

谷月轩一惊,转头见任剑南也是一脸愕然,又见堂内站着的慕容家的子弟有些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另一些则骇然色变,似是对慕容沛所言难以置信。

其他人的反应则大有不同,乍一听这别家隐秘,多数江湖人都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很快便有人叫了起来:“慕容老爷,你就直说是谁吧,咱们老朋友来了这么多,一人一拳一脚,也得帮你把这叛徒揪出来,抢回了那什么书,让你这家主之位坐得名正言顺,大伙儿说是不是?”

“家主……家主之位,这便是了。”任剑南恍然一笑,低低道,“谷大哥,你看看,这里少了什么人?”

谷月轩环顾一圈,见慕容涟果然不在,想起任剑南之前转述的兄弟相争之事,皱眉道:“慕容老爷说的家贼,可是指他二弟?难道真是慕容二老爷得了《石火谱》?”

任剑南轻笑道:“谷大哥,你想想看,这里可有没有所谓的‘天龙教余孽’?”

这说法一听便知是污蔑荆棘,谷月轩断然道:“这自然是没有的。任贤弟,你是说,‘天龙教余孽’是假,家贼便也是假的,那书也该是假的了?”

任剑南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成王败寇,谁当上家主,挡道的人可不就是贼了。”

谷月轩心头震了震,霎时明白过来,再看慕容沛面上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禁不住连连皱眉。他本就奇怪慕容沛为何会借贺寿之名广邀各路英豪来此,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刻。谁要正大光明坐上家主位,谁就必须得到《石火谱》,可若是号称自己已得了书,只是这书又被另一个人以卑劣手段强行夺去了呢?慕容沛这一招先发制人可谓厉害至极,这下书虽不在他手里,公道却站在他这边,无论慕容涟有书还是无书,都难逃叛徒污名了。

这般想来,莫非钱之礼的死也是被慕容沛算计在内的?这样一来,众人都见证了确有“天龙教余孽”潜入慕容府,慕容沛这套说辞便更加天衣无缝。只不过为了一介家主虚名,便要闹到兄弟阋墙的地步,还害了一条无辜性命,这一捧污水甚至累及阿棘,叫他如何能够忍耐?

在一片对慕容沛的应和与对慕容涟的讨伐声中,谷月轩冷冷望着不远处道貌岸然的男人,越想越觉得心寒,连面上从来和煦的微笑都悉数隐去了,只想着可惜自己还并无证据为阿棘洗清嫌疑,否则再不愿在此处逗留一刻。

慕容沛又是惺惺作态了番,才沉痛道:“各位大侠深明高义,老夫感激不尽。老夫一时疏忽,未能及时洞悉阴谋,还累得钱贤侄殒命贼人之手,实在羞愧至极。眼下只盼能够速速清理门户,再向诸位和钱世兄一家负荆请罪,否则老夫既无颜面立足江湖,也无颜去见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立时有人喝道:“说得好,慕容老爷,咱们这就去帮你擒贼!”

“兄台且慢。”慕容沛忽地伸手一按,令群雄稍安勿躁,转头看向堂内尚未说话的那些慕容家之人,“此事本该是我慕容家家事,我慕容家子弟自当身先士卒,凡愿意跟随老夫去擒贼的,都请到这边一步。”

那就刚刚本就出言应和的,本就占了将近大半,此刻得了慕容沛号令,争先恐后地往他身后走去。而剩下那一小半面面相觑了阵,又大多零零落落地跟着迈了步。

“那是慕容涟的二弟子,那是慕容涟夫人的外甥,平日里可都对慕容二老爷忠心得很吶。”任剑南摇摇头,面露不忍道,“不知慕容二老爷知道他们此刻都‘弃暗投明’,会有多么痛心。”

谷月轩不禁蹙眉道:“这偌大慕容家,竟无一名明辨是非的好男儿。”

他刚说完,就见慕容沛身后已跟了浩浩荡荡近百人之众,正失望地转过头,就见另一侧还有一人站着,不由得一愣。

慕容沛大约也未料到还会有人不跟从他,怔了片刻,看清了那是谁,大声喝道:“蘅儿,你怎么不过来?”

只见那十七八岁的少年昂然挺立,用不输慕容沛的气势回道:“大伯伯,不是侄儿不信你,只是二伯伯勾结魔教凶徒一事,我们还未见到证据,如此仓促定罪,将他当作叛徒擒拿,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岂非伤了我慕容家全家和气?”

慕容沛瞪了瞪眼,颇有几分气恼:“蘅儿,你听听你说得什么话,你二伯做下的那些滔天错事,大伯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会胡乱怪责于他?可如今事态紧急,各位英雄又都等着,我们难道真要在此当堂对质,给奸邪之人逃走的机会?”

慕容蘅却不为所动,只恭恭敬敬对慕容沛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侄儿也不便强求大伯伯三思后行,那只好置身事外,不做那不敬尊长之事了。”

他说着转过了身,竟打算就此离去。

“慕容蘅!”有人大喝了声,看模样正是慕容涟的二弟子,“你小子不愿听从家主号令,莫非你也是跟着大叛徒的小叛徒,与天龙教余孽沆瀣一气,偷了《石火谱》?”

一听这话,谷月轩登时心惊,生怕慕容蘅也要遭遇不测,只好站出来道:“慕容前辈,我相信慕容贤弟定不是这般想的……”

“谷大哥,多谢你。”慕容蘅转过头来,浑然不惧地望向慕容沛,咬字轻而慢地说道,“大伯伯,你可也觉得,我会与天龙教之人同流合污?”

谷月轩只觉得这句话的语气颇为古怪,不似气愤,反而有些嘲讽之意,而看慕容沛的反应,竟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噎了半晌后才说道:“好,好……你……你自不可能……好罢,既然谷盟主都为你作保,你不愿随我而去,就不愿罢,大伯不强求于你。”

说完他挥了挥手,也不再看慕容蘅,带着其他慕容家的子弟与有意相助的群豪,出去寻慕容涟了。

偌大内堂里,瞬时只剩下寥寥几人。任剑南走到垂首站着的慕容蘅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道:“蘅弟,你果真还是这幅性子。”

慕容蘅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无力浅笑来:“阿南哥哥,我……我也习惯了,大约早就觉得会有这一天了罢。我爹爹与我姐姐,哪个不是觉得再无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才早早地走了?我看得多了,也乏了,实在不想再掺和进去。”

说完他对着任剑南与谷月轩深深一礼,独自一人转身走了。

“唉,慕容兄弟小小年纪,已看得如此清楚明白。”谷月轩只觉淡淡心酸,“任贤弟,这热闹我虽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只盼望能从中寻出些杀害钱兄真凶的马脚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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