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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大法就是好。

【侠客风云传】【荆谷】两相望(九)

写这个文就为了这么点字的谈恋爱……憋死我了_:(´ཀ`」 ∠):_


九、

谷月轩这一番昏迷,倒是没有过去太久,许是心里仍有挂念,他的意识总有一缕勉力保持着清醒,能感觉到有人抱着他走了不短的路,而后耳畔传来泠泠水声,一双手略带颤抖地覆上他的脸颊,反反复复地擦拭了好一会,迟迟没有离开。

他拼命想要睁开眼来,偏偏头疼得像是要炸开,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他花了好一会功夫,像是做了这辈子最吃力的一件事,才让右手抬了起来,抓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腕。

他张了张嘴,两个字就在嘴边,他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唤出声来。不过那人被他抓着,只是稍稍僵硬了瞬,并没有把手抽走。

谷月轩心想,他如今手上可是没什么力气,那人若是想挣脱,一定十分容易。不过过了好久,那只手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他抓在手里。他心里忽地感到一阵快慰,仿佛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假使还有些精神,他定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掌心的那点温热似是令他一点点恢复了过来,又过了一会,他后背渐渐没那么疼了,压在身上那块无形巨石也有了松动迹象,他又蓄了会力,眼睫震颤了阵,终是能睁开双眼。

见他睁眼,那只被他握了好久的手却倏地抽了开去,谷月轩模模糊糊地见到那个本来坐在他身边的人站了起来,慢慢后退了一步,恢复了双手抱胸的姿势,倚上一旁阴影下的树干。

谷月轩压住心中那一点点失落,哑着嗓子问道:“阿棘,我们在哪里?”

“还在灵岩山。”荆棘道,抬头瞥他一眼,又匆匆移开,“刚刚那火弹邪门得很,你背上灼伤不轻,最好清洗下。”

谷月轩抬头,见他们此刻就在一条溪边,上方是一面陡峭斜坡,大约方才荆棘就是抱着他从那上头滚了下来,才会落到这里。准是见他昏迷,荆棘不敢轻易移动他,也没敢看他背上到底伤势如何,这会他既然醒了,这点伤还是得稍稍处理下,然后再寻离开之法。

他这般想着,一手抓着石头,勉强坐起来,对着溪水开始解衣衫。背上的伤让他动作颇有几分为难,等脱下那破破烂烂的外袍,就已满头是汗,至于内衫更是与好些血肉黏在一块,每扯开一些,都像在将伤口撕得更开。他虽一声未吭,眉却越蹙越紧,连呼吸声都重了不少,等那层衣料尽数解开,脚下的溪水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身边的草丛里传来一声轻响,谷月轩一看,见是一个小瓶被抛了过来,那药瓶形状还颇为熟悉,一看便知是当年荆棘离谷前,东方未明亲手给他配的金疮药,这些年居然还原封不动地留着,都没怎么用过。

他握着那药瓶,叹了口气,对背后那人说:“阿棘,师兄姿势不便,恐怕还需要你来帮个忙。”

“……麻烦。”阴影里的人虽是这么说,可还是走了过来,一条腿似是有些不便,大概在滚下山坡时也受了不轻的伤。

一双手落上赤裸的脊背,谷月轩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肩背肌肉都绷紧了。

被火弹灼到,又从山坡上滚下来,虽有荆棘护着,谷月轩的后背还是已血肉模糊,伤口里还扎了不少木屑与石渣。荆棘借着月光,一只手按在身前人肩上,另一只手飞快地清理着伤口。他的手很稳,可听着谷月轩时轻时重的呼吸,扶着肩膀那只手的掌心还是出了不少汗。

“觉得疼就喊。”荆棘闷闷说道,“别老忍着。”

谷月轩闻言肩一松,随口道:“没事,有阿棘在,就一点不疼了。”

荆棘低低啐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还会信你这胡说八道。”

谷月轩一怔,又笑道:“小时候的事,你原来还记得。”

那还是荆棘八岁的时候,谷月轩头一回单独出谷去,在洛阳郊外对上了一窝强盗,那会他一手掌拳功夫虽然已经练得不错,可到底缺了点对敌经验,胜是胜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回去的时候特意先去了忘忧谷,在神医那儿裹好了伤,换了身衣服,才往逍遥谷里走。到家时候将近半夜,荆棘却还醒着,正站在门口一个劲往外看,见谷月轩走近,立刻就跑了出来,跑得太急太快,一下子撞进了谷月轩怀里。

谷月轩连忙一把将人搂住,摸了摸荆棘头顶,道:“阿棘莫担心,师兄回来了,一点事都没有。”

荆棘在他怀里埋了会,忽然抬头瞪大了一双眼,道:“你骗人。”

谷月轩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抱住荆棘的时候,臂上伤口又裂开了些,有一点隐隐血色正在干净外袍上洇开。

他连忙改口:“就一点小伤,马上就好了。”

可荆棘明显不大愿意信他了,直到看着他回房躺下,都坐在床边不肯离开。

谷月轩看他打了好几个哈欠,不忍心道:“阿棘,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荆棘眉一皱,道:“不行。师父说,人流血了就说明受了很重的伤,流很多血的话,人就会死。我……我不要你死。”

他双手紧紧抓着谷月轩的衣袖,眼睛红红的,眼泪要掉又不肯掉下来的模样,看得谷月轩心里既酸又疼。

“师兄不会死的。”谷月轩清楚荆棘一向倔得很,眼下被他看见自己流血,肯定没法轻易让他放心睡觉,只好故意一拧眉,“可是师兄确实会疼。”

他脸色本就苍白,这番眉梢微蹙唇角轻咬,看着的确是疼极了又在强自忍耐。荆棘一看就慌了,眼睛一瞪,抓着谷月轩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嘴里急道:“师兄,那,那怎么办……”

谷月轩看他一眼,拍了拍身侧床铺,道:“阿棘,你上来,躺到师兄边上来。”

荆棘立刻依言爬上了床,战战兢兢地顺着谷月轩的意思躺下。

谷月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揽住了荆棘,让他靠在自己身边,摸了摸他软软的发梢,轻轻道:“有阿棘陪着,师兄很快就睡着了,等师兄睡着了,自然就不会疼了,再一觉醒来,什么伤都好了。所以阿棘,你也快快睡着,让师兄放心,好不好?”

荆棘点点头,信了谷月轩的话,小心翼翼蜷在他身边,到底年纪小又十分疲累,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

然而谷月轩还是一宿没睡着,那一身伤,过了大半个月才好透。

之后好几次,谷月轩再受伤回谷,一定会去忘忧谷养得差不多了才回去见荆棘;又过了几年,荆棘就每次都要跟着他一起出谷,两人一同对敌,谷月轩虽有心护着荆棘,受伤的次数却还是比先前大大减少;再往后两人武功皆有大成,直到对上天龙教之前,行走江湖已极少受伤。

荆棘渐渐长大后,早已没了小时候对师兄的那般依赖,偶尔谷月轩也会怀念起那个会因为见他流血而差点落泪的孩子,遗憾地心想,怕是阿棘自己早就不记得那段太早的时光了。

只是没想到,荆棘居然还记得。

“谁记得了?你整天啰里啰嗦的,老子左耳进右耳出。”荆棘哼了声没肯承认,只是手上动作更轻了些,洗净了伤口,又将大半瓶金疮药都倒出来抹在了谷月轩背上,从炸破洞了的内衫上撕了几条布下来,仔细裹了几道。

“阿棘,多谢你。”谷月轩低头瞧了瞧身上绷带,只见那布条难免裹得有些歪扭不大入眼,可荆棘做事粗中带细,已是很好地帮他止了血,背上伤口不再那般疼痛,勉强行动已是无碍了。

见谷月轩没大事了,荆棘便站起来,盯着头顶的陡坡瞧了半晌,提了口气想跃上去,刚跃出半丈又落了地,颇为懊丧地拍了拍自己的一条腿。

谷月轩靠在石头边上望着他,见他尝试了两三次无果,没忍住笑出了声。

荆棘拿眼瞪他,粗声道:“你还笑得出来?”

他们刚刚滚下山坡,掉进了一处凹谷,离那林子有好一截距离,这坡又陡得很,上头没长什么可供落脚的树丛灌木,全都是光秃秃的大块圆石头,这会谷月轩伤得不轻,荆棘的腿也不大灵便,两人要想即刻爬到坡顶,恐怕得问鸟儿借双翅膀了。

谷月轩止住笑,低头咳了几声,道:“那陷阱设得也是巧,能叫你我一道困在这里。两年了,阿棘,我们难得有机会说上几句话,师兄心里自然高兴。”

他心里明白,若非荆棘为了护着他而伤了腿,说不定当他睁眼的时候,那家伙就又跑得不见了踪影。两年时间,他与荆棘之间隔得或近或远,都不敢点破,哪来的机会能让他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将心底挂念着的人好好瞧上一瞧?他这般想着,愈发觉得背上的伤压根算不上什么,只愣愣望着荆棘,满心满眼都是意外的欢喜。

“好事?哪来的好事。”荆棘仍盯着面前那坡,口中冷冷道,“他们本就是想拿我的性命,做了这么一堆烂戏逼我现身,就指望着我能傻到一脚踏入那陷阱里去,炸不死也断个腿,好让他们抓到。”

谷月轩一惊,道:“那火弹是为了抓你而埋在林子里的?做这件事的是慕容家的人?”

荆棘道:“不是那群伪君子还有谁?慕容家起了火,定是那蒙面人放的,我见了他手里那一双刀剑,发觉果真与我这一双像得很。我追过来,不过是想看看那人真面目,没想到他先动了手。那人想杀我,这倒是真的,可就凭他的武功,离能找我报仇还差得远呢。”

谷月轩眉头一皱:“报仇?”

荆棘嘴角微勾,嗤笑一声道:“谷盟主,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荆棘是慕容家的大仇人,你没听你那群好朋友们说起过?两年前天龙教围攻慕容府,我可是也在场,从慕容老头起,慕容家一十三条性命,哪一条不是算在我头上?”

谷月轩一愣,道:“可那时你是受玄冥子蒙蔽……”

荆棘冷冷道:“对那劳什子书谱感兴趣的的确是那老狐狸,可动手打架的事我也没少干过。那天和今天一样,慕容家也起了很大的火,很多人倒在血泊里,有人指着我喊‘禽兽’——如今我想想,他们叫得也没错,那阵子我每天跟着天龙教,杀了多少人,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谷月轩哪里能听他口称自己是禽兽,急急说道:“阿棘,你莫要这般想。若你真如那群魔教中人一样冷血无情,又怎么会因为杀人而心生愧疚?你,你心里明明还是向善的。”

荆棘抬头看过来,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一双眼还是亮得很。他看了谷月轩很久,忽地笑起来,这一声笑,倒没了刚刚那冷冰冰的嘲讽之意,莫名的带着几分温柔。

“这世上也只有你,在我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觉得我是个好人。”他低低叹了声,“只是这江湖是个什么地方,你还不明白么?我手上的血债,又怎可能因为谁的一句话而一笔勾销?”

他怔怔然看着落在刀剑柄上的双手,像是上面真沾了什么血污一样,谷月轩看得一阵心疼,伸出手去,将那双不住颤抖的手握紧了,道:“阿棘,你别怕,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师弟、是未明的师兄,就算有人要为过去那些事向你寻仇,都有我们帮你一同抗下……”

荆棘却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了,咬牙道:“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谷月轩睁大双眼,只觉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又搞错了何事,小声道:“阿棘?”

荆棘垂着头,手握刀剑,一字一句道:“我荆棘做下的事,无论是对是错,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离了逍遥谷,就不再是逍遥谷的人,不是你谷盟主的师弟,也不是逍遥大侠的师兄。那些人要寻仇,也尽管冲着我来,我若是怕了一分,从今往后就不叫荆棘!”

谷月轩听了这些话,蓦地明白过来。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问题,直到这一刻才迎刃而解。他曾无论如何都想不透彻,为何荆棘明明心里惦记着他们,却还是硬要离开逍遥谷。如今想来,他与未明越是一如既往地对荆棘,荆棘就越是难以面对心中愧疚,这才选择一走了之。

他涩声问道:“阿棘……你可是不愿牵累我、不愿牵累逍遥谷?”

荆棘双手一紧,默然许久,才别别扭扭地说道:“你看那天上月亮,人人都道它清清白白的,煞是好看。若是上头蒙了层乌云,变得疙疙瘩瘩的,岂不是可惜?你……你身为武林盟主,不需要我这样的师弟。”

谷月轩见他说完恨不得又要远远躲开,心里既是恍然又是酸楚,说不出的百味陈杂。阿棘替他着想,他当然开心,可他难道真会把阿棘当作污点?一想到面前人可能真把自己当成沽名钓誉之徒,这才对他避之不见,他就觉得一阵暗恼,难得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了荆棘的手,抬高声音道:“你老说我不明白你要什么,难道你又明白我想要什么了?阿棘,你难道觉得,师兄是在意那些虚名之人?别人如何去想你,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从来没忘记过师父与我说过的话。那些怀疑你杀了钱之礼,而我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错了——阿棘,你从来不用佛剑杀人,就算那剑伤与佛剑再怎么吻合,又怎么可能真出自你之手?你嘴上再凶,心里都有一块还是软的。这两年你跟着我,难道不也是放不下侠义之道?”

荆棘脸上一阵别扭,想挣又没能挣开谷月轩的手,只瞪着眼道:“谁他妈告诉你我是放不下老头子说的那些屁话,想要做好事了?”

谷月轩愣道:“可你明明一直在帮我……”

荆棘皱了好几下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再憋不住,低低咆哮道:“老子是放不下你!”

谷月轩全身一震,眨了眨眼:“阿棘……”

荆棘双颊充血,深吸口气,破罐子破摔般一口气道:“你他妈烂好人一个,从来不会为自己考虑。以前就是这样,只知道一个劲帮别人挡刀,给自己折腾一身伤回来,还妄想骗过老子的眼睛……老子这一走,没人盯着你,回头你不小心就该把自己小命折腾没了!除了天天跟着,老子还能怎么办?”

谷月轩喃喃道:“我……我……”

他内心激荡,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将荆棘紧紧抱住,在他耳边道:“阿棘,你对我真好。”

荆棘先是僵硬了瞬,而后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了身体,半晌后低低道:“哼,我一点都不好,从来都不好。”

谷月轩再不想听荆棘说这些自伤的话,不禁不肯撒手,还抱得更紧了些,执拗道:“我说你好就是好。”

他刚一说完,就感到头皮微痛,竟是荆棘一手抓住了他脑后的长发,逼得他脖颈微微后仰。

四目相对,荆棘微微眯了眼睛,有些生气地低低说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谷月轩还未及答话,唇上便跟着一疼,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我早不是你心里的乖师弟,我还想做许多更不好的事,你如今可明白了?”荆棘贴着谷月轩的嘴唇,近乎恶狠狠地说道,“盟主大人,你若是想明白了自己养的是一头随时想着反咬你一口的白眼狼,从此决心离我远些,可还来得及。”

他说着又故意伸出舌头,慢慢舔去了那微张的唇瓣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一点血珠,搂在谷月轩腰上的手也更用力了些,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

被异常灼热的气息包裹着,谷月轩再迟钝也不是傻子,脑子里轰一声响,懵了片刻。他恍恍惚惚地想着,阿棘是不是故意想让他害怕,才做这些事,好让他自己主动放手?他微微拢起眉,颇有几分惨淡地心道,原来,原来阿棘还是一点不明白……他谷月轩不在乎虚名,又何尝会在乎这具皮囊?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主动吻上荆棘的嘴唇。他也不知这般做是否是对的,但除了将自己一颗真心剖开给荆棘看,他也做不了更多了。

荆棘稍稍愣了片刻,转眼反应过来,夺回主动权,狠狠噙住谷月轩的唇瓣好一番碾磨。谷月轩的亲吻十分青涩,却足以点燃荆棘体内蓄了许久的火,两人唇齿相缠,你来我往,一时均是有些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谷月轩的背撞到身后石块,没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荆棘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手,不敢再使力气压着身下之人。

“可是伤口又裂开了?快给我看看。”他急匆匆扯开谷月轩身上本就有些凌乱的外袍,看了眼背后灼伤,见渗血不大严重,才松了口气,一转头又愣住了。

他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谷月轩这副模样。从来冷静自持之人此刻就这般衣襟尽敞、长发散乱地躺在自己身下,嘴唇被亲得有些肿了,一双向来清明的眼里还含着蒙蒙水光,直看得他心头突地一跳,下腹一紧,匆忙移开视线,就打算站起来。

不料谷月轩一把抓住了他,连衣服都没拢,急急道:“别走!”

荆棘被拉得跌回谷月轩身上,两人肌肤相贴,更是激起一阵热流猛蹿遍全身,他费了好大的劲压下心头邪火,哑着嗓子吼道:“你他妈以为老子真不会当场做出什么来?”

谷月轩呆呆看过来,道:“阿棘,你耳朵红了。”

荆棘气得哆嗦了下:“你乱说什么呢!”

谷月轩眨眨眼,道:“这会更红……唔……”

荆棘低下头,又愤愤然一口咬上那嘴唇,直到谷月轩喘气越来越急,再说不出话才罢休。这一番折腾,两人身体越贴越紧,再这样下去更要一发不可收,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舍得再次抬头,反手抓住那只还缠着自己背的手,服输道:“松开,我答应你,暂时不走。”

谷月轩这才稍稍放下点心,依言松了手,却还是虚虚搂着荆棘的肩膀,抬手摸了摸他脑后乱蓬蓬的头发。

“阿棘,我想让你知道,师兄愿意做这些,不是要求你留下,更不是委曲求全。”他抓住荆棘的手,让那五指贴在自己心口,“我不过是顺应己心而已。”

荆棘掌下,那颗心跳得那般快,就和他自己胸腔里那颗一样。

“你这……这大傻子。”荆棘仍皱着眉,嘴角却弯起了些许,把身下之人一把拽起拥进怀里,顺势低下头去将脸颊埋在了谷月轩颈间。

谷月轩笑道:“若是我傻一些,阿棘就肯望着我一辈子,那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傻子。”

“闭嘴。”荆棘恨恨道,“哪天被你啰嗦烦了,老子一定躲更远些。”

谷月轩不假思索道:“那我就去找你,日日找,月月找,反正你已烦了我,我也不怕你更烦我,这般找着找着,总有一天能找着。”

荆棘啐了口,道:“堂堂武林盟主整日里追着师弟跑,像什么话?”

谷月轩笑道:“反正有人肯定忍不住,一路上还会偷偷做好事,我这个盟主只要跟着在后头走,将那些好事都占了,没多久就能侠名远播了。”

荆棘瞪他:“那我做了坏事,也赖到你头上,你该怎么办?”

谷月轩想了想,慢慢说道:“阿棘,你是我师弟,也是我心上第一位的人,这一辈子风风雨雨好好坏坏,我都想与你一同承担,等到我老了追不动了,你大概也没法跑太远,我们就一起赖在某个地方,再也不乱走了。若你愿意,我们就一道回逍遥谷,和师父一样,最多再收几个徒弟,从此关上门来不问江湖事,那些好的坏的,都任由旁人去说,我们再也不管了,你说可好?”

荆棘脸上和心头皆是一热,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过了好半天,才道:“……你这家伙,一张口说就这么多,是王蓉那小妮子借你的话本读多了罢。”

谷月轩却没答,荆棘抬起头,却见是他虚虚侧靠着一棵树,闭着眼,大约是又昏睡了过去。荆棘望着谷月轩平静的面容,想起自分开以来,自己也有好几回看着眼前这人睡过去,可没有哪一次,他的眉是舒展的,嘴角还是带笑的。

这样的安然神情,荆棘大约只在很小的时候曾见到过。

他理了理谷月轩的衣襟,靠坐回树上,让身边人靠在他肩上,跟着闭上眼睛。在这荒郊野岭,头顶万里星河,耳闻蛙鸣虫吟,他却也感到了这两年来从未感到过的安定。


这一觉睡得也不短,谷月轩再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了。他正张望着,胳膊就被轻轻顶了下,一回头,见荆棘手里捧着块大荷叶,叶片下方拢在一块,里头盛了不少清水。

“多喝点。”荆棘将荷叶递给他,又抬头看了看坡顶,“总得想办法上去。”

两人休息了一整晚,虽都有伤在身,但好歹都是皮肉外伤,内力还在。这半天功夫他们又试了好几次,又到快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差不多爬到了坡顶。

“等上去之后,我们先去找一下任贤弟,把你那日见到的蒙面人的情况与他说说。”谷月轩思忖道,“他对慕容府的情况比我熟悉,说不定知道点线索。”

荆棘瞥他一眼:“你那任贤弟,可是能干得很吶。”

谷月轩微微挑眉,笑道:“阿棘,你可是吃味了?”

荆棘怒道:“胡说八道。”一边说却一边将谷月轩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谷月轩低笑道:“若非任贤弟开解,我怕是也没这般容易明白阿棘的心意。他受未明所托,此番帮了你我不少,回头我们一起去找他道个谢罢。”

荆棘轻哼了声,没点头,也没拒绝,谷月轩只当他默许,笑得更畅快了些。

这时头顶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往山坡处过来。

荆棘一缩脑袋,躲在一块石头下,蹙眉低声道:“该不是姓慕容的找来了?”

谷月轩道:“有可能。我一夜未归,他们定会出来寻人,找到这里也是早晚之事。”

荆棘抓住石块的手紧了紧,道:“就那群人的德行,若叫他们见你与我一块,岂不是会把你当成与我合伙?”

谷月轩一皱眉,道:“他们若要抓你,我拼死也会护你冲出去。”

荆棘道:“你可是武林盟主。”

谷月轩脱口道:“是谷月轩要护师弟,不是武林盟主要徇私。若是作为盟主看着师弟被构陷都说不得也做不得,那这武林盟主,我也不当了便是。”

说着他便要起身跃出去,又被身边人一把抓住衣襟。

荆棘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听着,这事说定了,有些事我自己扛,你休要乱逞英雄。你若敢真这么说,我就敢在这里一刀劈晕了你,将你这武林盟主挟持了,逼那群家伙让路……明白了么?”

谷月轩懂了荆棘的意思,若他一味想共进退,反而会逼得太紧适得其反,让荆棘萌生去意。他正思索着其他脱身之法,就听得头顶有人唤道:“谷大哥,你在这么?谷大哥——”

来的人竟是慕容蘅,听声音也只有他一个。

谷月轩还未答话,就感到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坡顶上。

“慕容兄弟,我在这里。”他只得拍拍身上泥土,走到慕容蘅跟前。

慕容蘅一见他就面露欣喜:“谷大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还受伤了?”

谷月轩说了一半的实话:“昨夜天色过暗,我一不小心就跌进了谷里,到方才才寻着路出来,劳烦慕容兄弟辛苦寻找了。”

慕容蘅松口气道:“没事就好,谷大哥,你快随我回去清理伤口,阿南哥哥知道你不见了,可急死了。昨天府里特别乱,出了好多好多事,我二伯他……”

“我已知道,慕容兄弟,还望节哀。”谷月轩点点头,跟着慕容蘅走回慕容府,走了几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山坡。

那里看着静悄悄的,想必阿棘趁着他们说话,也该另寻到路暂时躲开了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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