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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大法就是好。

【侠客风云传】【谷荆】乱流(九)

……一切剧情都是因为我太喜欢大师兄。


九、

见丐帮众人当真没再追来,谷月轩与荆棘才走回了船里。

刚才外面的打斗,船里的人显然都瞧得分分明明。熊天霸的手始终没离了刀柄,这会才稍稍放松了些。他对着谷月轩感慨道:“谷大侠叫我等不要动手的时候,我还怀疑了下,没想到那姓李的老乞丐真能听进谷大侠的话,识相地收手而去。”

荆棘刀剑入鞘,口中冷冷啐道:“一群沽名钓誉之辈。那乞丐不过是见我们人多,就算真动起来手来也占不到便宜,这才夹着尾巴逃走,好全了那狗屁不通的仁义名声。”

谷月轩望了眼荆棘,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回头对熊天霸等人道:“我师弟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丐帮素来与朝廷联系紧密,即便今日让我们离开杭州,将来也未必会始终置身事外。听那李堂主意思,除丐帮之外,缇骑还安排了好些其他势力,前路的凶险怕是只多不少。”

他语气与神情皆是淡淡,毫无三言两语退了强敌的骄矜之色,这话意在提醒,却非但没有消磨船上诸人的士气,倒像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但见陆少临长出了口气,笑道:“他们人多,我们人也不少。有谷兄荆兄和两位哥哥在,我还真是一点不怕了。”

熊天霸与史义皆是亮着嗓门叫了声好,一人搂着陆少临,另一人招呼着谷月轩与荆棘,开了两坛好酒在船舱里坐下,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乌篷船一路轻晃着离了杭州地界,一连好几个时辰没再生什么是非。

转眼黄昏将近,熊天霸喝得不少,抱着酒坛打起鼾来,史义与谷月轩对坐着聊起武林中事,荆棘觉得有些无趣,便又往船头走去。

到了外面,就见陆少临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正抱着酒坛站在船沿上发呆。

他就那么迎风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夕阳落到水上,再和水光一道映到他身上,带了点说不出的苍冷滋味。

荆棘走过去,抱胸站在他背后,冷不丁道:“站在这儿是打算往下跳,好一了百了?”

陆少临猛地回头,一时没收住,倒真搞得整艘船都晃了晃,好不容易站稳脚步,苦笑道:“荆大侠,你可真会吓人。”

荆棘冷冷道:“你可别真寻死,害我们白费功夫。”

一道看落日实在太风花雪月了些,他吹了吹凉风,觉得胸中浊气都散去不少,就不再理会陆少临,打算靠着船舱坐下,闭目养会儿神。

没想到陆少临低低自顾自说起来:“我不会随随便便死了。爹已经不在人世,金风镖局一百二十七口人,全指着我过日子。爹在世时,虽然也会时不时教训我,但我从来知道,他心底是由着我胡闹的。反正有他在,镖局这牌子砸不了。我也知道,迟早有一日,这牌子会扛到我肩上。只不过我和我爹都没想过,这一天会来这么快吧。”

荆棘闭眼听他说着,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陆少临沉默片刻,回头唤他一句:“荆大侠,我爹……我爹去时,有没有很痛苦?”

荆棘睁眼看他。

无论是刚得知陆老镖头死讯时,还是发觉自己会被千里追杀性命攸关那会,眼前的青年都没真的慌过神。连荆棘都暗暗佩服过,这陆少临也不知是真心硬,还是特能忍,竟能表现出一股与吊儿郎当的外表毫不相称的韧劲。

不过眼下,那人天生上挑的眉眼微微垮着,所有少年轻浮的神气尽被沉沉的悲哀压住,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还是夕阳照的,一双眼睛是真的红了。

说到底,没人能真那么铁石心肠,他也不过是一个都没能亲眼送走老父的少年人罢了。

荆棘回忆起陆老镖头临去时的情形,被天意城淬毒的暗器穿胸而过,怎么可能不痛?再加上仍有志向未竟,至死不能瞑目,实在称不上走得安生。

然而这些话,他对着此时的陆少临,竟有些说不出口。

迟疑片刻,他还是说道:“还行。我们答应了会把你送去洛阳,你爹怎么会不放心?”

陆少临听完,脸上浮起一丝感激:“多谢。荆大侠,未明兄没说错,你是个很好的人。”

船身恰好一晃,荆棘差点没坐稳,暗恼道:“那小子都胡说些什么?”

陆少临笑道:“放心,没有坏话,最多不过是说荆兄你虽离了逍遥谷,心里肯定还是很关心师父师兄,不像江湖上传说那般冷血……”

荆棘瞪眼打断道:“一派胡言。”

陆少临轻喟了声,道:“荆兄,我爹在时,我也觉得没什么,如今他不在了,我才开始后悔……过去做过那么多惹他生气的荒唐事。只可惜,很多事我都再没了机会。”

他说完便唏嘘着摇摇头,走回船舱去了。

荆棘独自一人坐着,看那最后一点夕阳沉入远方的水面。

日头一落,这方天地蓦地就暗了,就好像没人能留住挽留那最后一点温热一样。

风还在静静吹着,这回却再吹不去他胸腔里升起来的,那丝丝缕缕的憋闷。

他就这么在船头坐了大半夜,回去的时候船舱里烛火已暗,只有守在船尾的史义和摇橹那人还醒着。

昏沉沉的月色里,他一眼便看见了谷月轩坐在最靠外的桌边,双手搁在膝上,垂着脑袋,不知是不是也睡了过去。

他走到谷月轩边上,屈膝坐了下来。

船行水中,总是摇摇晃晃的不大安稳,那人颊边垂下来那两缕长发也在轻轻晃着,他看得难受,好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把那头发握在手里,让它们不要再在眼前晃来晃去。

一时晃神,他还真的出了手,未料伸到一半,就被人反过来抓住。

谷月轩抓住了他的手,可却似乎并没有醒,那紧紧扣着荆棘五指的掌心是冰凉的,仿佛刚在寒冬腊月的河水里浸过一样。

荆棘被那刺骨到发烫的手一握,心里蓦地一惊。

十指交握,他才发现,谷月轩一直在发抖,不是随着船只晃动而来的动静,而是整个人都在打着寒战,就好像全身筋骨都在咯吱作响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白天他与李浩动手时还一切如常。荆棘抓住了谷月轩的肩膀,想把人叫醒,没想到只稍稍用了点力,那人就直接倒了过来,额头压到了他肩上。

荆棘低头一看,只见身侧那人仍是闭着眼睛,可眉间却是紧紧皱着的,另一只仍搁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已泛了白。

荆棘心沉了沉,谷月轩这幅模样他不是没见过,过去有几次他撞见这人负伤回谷的时候,谷月轩也是像这样,明明疼得面色惨白,都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点点。

这会恐怕亦是如此,这人不是睡了过去,怕是旧伤复发疼晕了。

他抬了抬手,想努力探探谷月轩的脉息,可才轻轻一动,就被那失去意识的人抓得更紧了些。

紧跟着,他听到谷月轩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唤道:“阿棘……”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却又紧紧抿住了唇,不再发出一声。

原来依旧没醒。

那一声轻唤,竟只是疼急了说出口的梦话。

荆棘不再动了,感到谷月轩稍稍平静了些,握着他的手腕也渐渐松了,他心一揪,又重新把那只手握了回来。

就这么扣着那人的手,让他虚虚靠在自己肩头,荆棘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突然就化成了无能为力。

他想起了方才陆少临说过的话。

许多年少轻狂时以为毫不在意的东西,失去之后方才觉得那般疼痛。

那么他呢?他……还来得及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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